如邱吉爾評價英國皇家空軍的話一般,“從沒有如斯少的人對如斯多的人做過如斯大的貢獻,但卻得到如斯低的評價和如斯吝嗇的褒獎”,李河說,翻譯在中國,也可當得起如斯評價,但還要加上一句話,“卻得到如斯低的待遇”。他說:“那些一輩子矢志于翻譯的人,他們的糊口,他們獲得的社會評價,從未如斯低下。在一個開放的社會中,整個社會都沾恩于翻譯,卻給翻譯這麼低的待遇,邏輯上也很希奇。”
所以,李河以為,對於翻譯,技術、品質層面的批評,仍是其次,更重要的是,反思翻譯在當前社會中的尷尬處境,或許才能發現翻譯真正的題目所在。
翻譯支撐下的現代
北京晨報:近代以來的翻譯流動,其意義何在?
李河:從鴉片戰役開始直到現在,一個半世紀以來,中國的學術都是翻譯支撐下的學術,不僅學術,現代學校的建立也深受翻譯流動的影響。可以說,翻譯流動和中國近代社會的變遷息息相關,對中華民族文明傳統的基本骨幹產生了結構性的影響,猶如梁啟超他們所提倡的,翻譯要開啟民智,實際上,這種啟蒙式的作用,確實變成了事實。
北京晨報:詳細的表現在哪裡?
李河:好比說,概念、名詞。翻譯提供的不僅是內容、情節,它還大量提供概念,也就是名詞,許很多多傳統漢語中所沒有的概念和名詞,通過翻譯流動泛起在語言之中,可以說,現代漢語中的各種理論術語,超過80%是外來的,是由於翻譯而誕生的。這說明中國文明在從一個大的傳統文明向當代文明轉變的過程中,翻譯功不可沒。例如,一個人說“我是中國人”,150年前和150年後,這同樣的一句話,其內涵是完全不同的,150年前,說“我是中國人”,可能他腦子裡除了四書五經、詩詞歌賦、琴棋字畫這些東西之外,少有其他的概念。但是現在,一個人,從小學到中學,到大學,所有接觸的知識、概念、資訊等,大部門都是外來的,他說“我是中國人”,肯定和150年前完全不一樣。我做《世界哲學》的時候,曾有個在封面上登了良多年的話題,“誰影響了中國人的觀念?”可能良多人覺得那些是巨匠、偉人,但是我覺得,翻譯、翻譯家,絕對是其中最重要的一部門。
北京晨報:常有人批評今天的翻譯不盡如人意,是否如斯?
李河:從上個世紀九十年代至今,這十幾二十年的翻譯,確實有一些值得擔憂的題目,學術評價不高,稿酬不高,工業化、功利化的影響,使得翻譯的處境有些難題。如人文社科方面的翻譯,在量上毫無疑問是增加了,但是質肯定在下降,有剽竊的,以翻譯當作著作,還有粗製濫造的,如“常凱申”、“孟修斯”這樣的笑話也不少。
北京晨報:為何會泛起這一系列的題目?
李河:從工業化方面說,很多出版機構的逐利行為,導致好的翻譯人才很難留住,一方面翻譯報酬很低,另一方面,對外買版權的時候,往往要買斷,但是翻譯機構買斷後經常忙於他事,合同到了時限的時候,又匆忙翻譯,良多國外的名著由於這個原因被翻譯爛了,別人還不能翻譯了,由於他買斷了。從體系體例上講,對翻譯的獎勵和認可很少,學術體系體例中,翻譯是不計入學術成果的,這導致很多做學術研究的人對翻譯不正視,固然呼籲良多,但沒什麼效果。國家對天然科學、社會科學中都有各種表彰、獎勵,但是那些勤勤懇懇的資深翻譯家,看不到誰表彰他們,實在他們的作用一點兒也不比發明發現小。邱吉爾評價英國皇家空軍的話“從未有過如斯少的人對如斯多的人做出如斯大的貢獻”,用在中國的翻譯上也同樣合適,但卻還得加上一句,“卻得到如斯低的待遇”。樞紐是在整個社會如斯沾恩于翻譯,卻給翻譯這麼低的待遇,邏輯上也很希奇,我想仍是心結難解,不是不能,而是不願意。
外語教育無助于翻譯
北京晨報:有人說我們這個全民學外語的社會,卻難有好的翻譯家,題目在哪裡?
李河:對於翻譯,也一直有批評和反彈,有人覺得我們依靠翻譯太多,應該多做自己的學問,不能“言必稱希臘”。這種說法有其道理,翻譯在一定意義上是一種複製,所以不能光有複製,光跟在別人後面,也要有自己的思索。這種說法雖然沒有題目,但是說翻譯過度,卻絕對是錯誤的。
北京晨報:錯誤在哪裡?
李河:首先,一個半世紀以來,我們的民族是一個學習性的民族,否定翻譯之功,實在是丟掉學習的傳統。其次,外語教育無助于翻譯,並不是學外語無用,恰恰相反,畢竟我們是怎麼學外語的,這才值得思索。